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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0章 重振河山(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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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0章 重振河山(6)

寧馥此言一出,華軒臉上卻沒有顯出特別的驚訝來。

山中晚風烈烈,華軒轉過頭看著他的美人媳婦。

“你家在山下,你是被人害的,對不對?”

寧馥彎起唇角笑了,“是。”

在原著中,女主角寧舒英的快穿都是圍繞感情線展開的。

“華軒”這個名字,從來沒有在原書中被提起過,而“白馬山匪寨”,也根本不存在於原書行文的敘述和描寫之中。

原書主打的,就是大時代背景下,男女主角因命運而顛沛流離的愛情故事。

故事主線之外,硝煙血火,生死悲歡,盡都是面目模糊的背景。

她倒是沒想到,這華軒不像他的樣子看起來一樣傻。

——不過也沒多聰明就是了。

“你猜出來,盡可以不說,何必再問我。”寧馥道。

原身已是寧家最後一個孩子,卻是個女孩。寧家二老均已年過半百,萬貫家財難免遭人覬覦。

暗害寧馥的人,並不是什麽山匪,卻是松塗縣中的另一戶富紳。

他家打定了吃絕戶的算盤,屢次為自家那煙酒不斷五毒俱全,已有三四房姨太太的小兒子求取寧家四小姐。

算盤打的是好,但原主父母早已知道這鄭家小兒子是個什麽貨色,怎麽可能將掌上明珠送去鄭家那狼心狗肺美人味的地方?!

他們亦是下定了決心,散盡家財支援抗敵之戰,將來給小女兒找一普普通通的合適人家成婚,如能在亂世中平安順遂了此一生,也算是得償心願了。

誰能想到,消息被鄭家知道了,幹脆便起了歹心。

鄭家護院扮做山匪,劫走了本應送至60軍的捐資,將寧家四小姐推落山崖,日後屍首被人發現,還能嫁禍給白馬山上盤踞的那一夥山匪。

他們哪裏想到,寧家四小姐即將香消玉殞之際,另一個靈魂進入了四小姐的身體。

這是發覺寧家四小姐未死,還成了白馬山匪寨的壓寨夫人,怕劫財之事敗露,幹脆要斬草除根了。

寧馥在穿過來之後便接受了原主寧家四小姐的全部記憶——哪怕寧家四小姐在墜崖的前一刻還以為打劫的是白馬山的山匪。

她只需調取原主的記憶,略作分析,便知幕後黑手。

華軒反問道:“我問了,會叫你傷心難過嗎?”

他兩粒黑黝黝的眼仁中映出燈籠的火紅,卻只定在寧馥一個人的身上。

讓人想起即使已經長成龐然大物,卻還追逐著自己所忠誠的對象的黑色獒犬。

仿佛只要寧馥說一個“是”字,他就要露出被人踢了鼻子一樣懊喪的神情來了。

寧馥淡淡一笑,“我不難過,也不傷心。只是想告訴你,有些話沒有必要說明,有些題不必點透。你看,如果遇到有忌諱的人,或是碰見另有隱情的事,將你中清楚的事戳穿,可能會讓氣氛變得尷尬。”

她是山下人,她“嫁”在白馬寨。

明知有人害她,她卻不奔逃回家,不求家人的庇佑。

做這樣的選擇,要麽是這女人太傻,要麽便是這女人太危險。

聰明的人是不該把話說得這樣清楚的。

可偏偏這華軒有帶著一種精明之外的憨直,他也偏偏就把這件事點破了。

“你既然嫁給了我,我就是你丈夫,保護你也好,給你討公道也罷,是我本分內的事情。”

寧馥:“……好。”她看了華軒幾秒鐘,似乎在重新評估他,又道:“夫妻一體,我既然給山寨招來了禍事,就絕不會坐視不管。”

“如果大當家信得過我,明天召集弟兄們,我有話說。”

華軒不再多問,只回了一個字,“好。”

*

第二天議事廳門口,兩面大鑼齊敲三下。

凡寨子有要事商議、有生死之決、有絕地之戰,這兩面大鑼才會被敲響。

這鑼,華軒他爺爺落草的時候就已經在了。據說是很古早的物件兒,真算起來,是能賣點兒錢的古董哩!曾經他們綁過一個縣城的師爺做肉票,那師爺瞧見這兩面鑼還很是考究了一陣,說好似是古代戰陣上用的。

後來他被家人贖走的時候還提出多出幾塊現大洋,讓山匪們把這兩面鑼賣給他。

寨子裏頭大夥也不是不心動,但華軒沒答應。

這是祖宗留下來的東西,不能賣。

他總覺得這東西要是真賣了,從此白馬寨的腰桿子不硬,脊梁骨不直。

老祖宗講,忠勇,仁義,這東西說來也不值幾個錢,但和這兩面舊鑼一樣,不能丟,更不能賣。

師爺氣得跳腳,直說這東西你們留著也沒用啊,一群泥腿子土包子,知道“鳴金收兵”是什麽意思嗎?!敲這鑼,那就是要收兵撤退哩!你們和人家打仗去,腳還沒出門就鳴金收兵,不吉利得很!

師爺噴的滿嘴唾沫星子,山匪一把抽出腰刀來,他人頓時就安靜如雞了。

不管吉不吉利,用習慣了,不過就是個聽音報信的老物件罷了。

聽見鑼響,除去日常分了巡邏放哨站崗活計的山匪,其餘人全都要到議事大廳來集合。

昨晚上“壓寨夫人”一上來就露了一手,一宿的工夫,這事兒已經在山寨眾人中流傳開來,經了不知幾人的口、幾人的耳,總而言之,神秘感和新鮮感是在山匪們中間拉滿了。

但誰也沒預料到他們這麽快就能在議事大廳再見到壓寨夫人。

啥叫“壓寨”?

這個“壓”字,就相當於“鎮”,鎮山之寶的鎮。

這樣說山匪們或許還不能理解,但要把“壓”字兒解釋成“壓箱底”的“壓”,他們就能弄明白了。

——這一山寨的男人,娶媳婦幾乎等同於一種特權,娶漂亮媳婦更是。

而只有大當家的娶了媳婦成了家,這山寨似乎才真真正正地要接續下去,繼續鎮在這兒。他們這一群窮兇極惡,孤苦無依之人,在亂世之中,似乎才終於與無主的惡犬、流浪的孤狼有了微妙的區別。

不管這白馬山寨算不算家、有沒有個家的樣子、配不配得上“家”這個字,總歸活著有地方睡,死了有地方埋,有人記得你名姓。

壓箱底的漂亮女人,怎麽可能給他們這幫糙老爺們天天瞧見呢?

你們是沒看見昨晚上大當家那副寶貝樣子,誰多看兩眼,都恨不得把人家眼珠子摳出來呢!

這話正說著,陸續踏入議事大廳的山匪們,就看見了他們大當家的寶貝疙瘩,正毫無顧忌、絲毫不害羞地站在大廳裏頭呢!

她穿一身夾襖,正是從山下撿上來的時候穿的那一身,上頭的血汙已經洗幹凈了,那料子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的大小姐才穿得起!瞧那銀緞面的印花!瞧那袖口恰到好處的飛針!

瞧那一張漂亮臉蛋,那嫩生生細搖搖的一把腰!

不是說……那些念過書的大家小姐不是都害羞得緊嗎?!

想象中壓寨夫人被他們那大咧咧的目光嚇得羞紅了臉、手足無措往大當家身後躲的情景壓根沒出現,這讓心中暗搓搓生出期待的眾匪們不由得大失所望。

那滿臉胡茬子的山匪自詡是昨晚走了大運,和壓寨夫人近距離接觸過的,這一晚上,夫人那臉上的皮子有多麽細嫩、手指頭如何如何像春蔥那般纖長、黑亮的頭發是怎麽“呼啦”一下子披散下來還帶著教人腦袋發暈的香味……這些已經被他繪聲繪色地給不下二十個人講過了。

他帶著一種沾沾自喜的優越感,悄悄對其他失望的山匪道:“咳!你們這些貨知道什麽?!人家讀的書,那是新書!所以人家也是新式兒的大小姐——”

胡茬子頓了頓,補充道:“現在那就是新式的壓寨夫人!”

新夫人不怕羞,好,甚好!

昨天晚上才是新婚,那肯定得纏股糖一樣黏著她男人哪!

那個詞,那個詞叫……如膠似……似什麽來著?

反正就是離不開人咯!

然而眾匪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這“新式壓寨夫人”的特殊風情、好好把平生搜羅的黃段子黃笑話都套用一遍,便聽在最上頭的大當家華軒清了清嗓子,“來人,給夫人加個座。”

眾匪一時間竟都沒反應過來。

兩個小嘍啰幾乎是下意識地執行了大當家的命令,從旁搬出一把半新不舊的圈椅,然後便站在一旁犯了難——

這、這椅子到底放哪?

女人落座議事廳——

白馬匪寨沒這個規矩。

或者說,這松塗縣附近,哪怕是整個滇南境內大小數百個山頭,就沒哪個匪寨馬幫裏是叫女人議事的。

除非是當老大的死了,這壓寨夫人還得是頂頂厲害能幹的,再借著丈夫死後餘威和留下的舊部扶持,這才可能接下丈夫的位子。

然而現在……

第一,大當家的身強體壯活得好好的;

第二,夫人昨天才成了“夫人”,大前天還是半死不活的肉票呢;

第三,這讀書識字的漂亮大小姐,可和他們白馬寨八字都不相仿,說不定過兩天趁著人不註意還要跑下山去報官呢!

寨子裏敲鑼那就是有大事要說,男人們的大事,這位“新式兒壓寨夫人”摻和個什麽勁?!

華軒皺了皺眉,仿佛沒聽見眾人的紛紛議論,徑直擡手一指,“放那。”

那椅子放在他左手邊,幾乎比二當家的位置還要靠前。

椅子不重,落地有聲。

寧馥也絲毫不在意眾匪的若有實質的目光,施施然走到那圈椅前,就要坐下。

“慢!”

堂下有人突然開口,“這不妥吧。大當家的內宅女眷,闖到議事廳來也就罷了,還要和我們眾兄弟分座次,論尊卑不成?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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